原本一直嚷嚷著要當獸醫的蝴蝶，前幾天突然很慎重的告訴我：「媽媽，我改變了，我以後要當老師、不當獸醫了。」

我很好奇的問為什麼？

蝴蝶說：「我要當一個像我們阮老師一樣那麼好的老師，教小朋友好多事。而且，改作業很好玩，可以一直用紅筆打勾。還可以派作業給小朋友寫，隨便我愛派多少就派多少！呵呵，真是太讚了！」


我想很多人小時候一定都曾經有一段時期的志願跟蝴蝶一樣──當老師。通常孩子懷抱著為人師表的遠大志向時，在他身邊，一定有個好老師。這位好老師的所作所為令孩子欽慕佩服，於是，激勵了孩子興起「有為者，亦若是」的豪情壯志，期待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一番這樣的大作為。可惜的是，在漫長的求學過程中，遲早總要遇上一位同樣令孩子傷心的老師。然後，孩子會更堅決的打定主意，絕不當老師。

剛剛上學的蝴蝶，很幸運的遇上了她們很棒的阮老師。小學即將結束的荳芽，恰恰相反的在去年（五年級）碰到了她求學階段以來最不適任的班導師，一班大孩子各個和老師不對盤，搞出一堆我想都沒想過的荒唐事。因為好老師，蝴蝶開心專注的過了一年；荳芽的五年級則是在我憂心忡忡之下，虛度了。所幸，荳芽班換了一位老師，一切重新開始。

不適任的老師有各種千奇百怪的帶班方式、說辭及折騰、激怒孩子往負面方向走的方法。孩子終究是受苦。反倒是好老師差不多就那個模樣──對生活和教學熱情，真心的體諒孩子的不足、理解孩子的需要，耐心十足，諄諄善誘。如春風，令孩子舒坦自在的展現自我；如暖陽，無私的照耀著每一個獨特的孩子，允許孩子以任何一個面向迎向她，也接受孩子任何一處她的光芒到不了的陰影。

要認出一個好老師，其實不困難。為難的是我們沒有選擇老師的權利，只能看孩子的造化。

後天，教師節。沒有放假的節日註定得不到太多的關注，我和荳芽經歷過去年那一整年的學校生活折磨，深感遇見一位好老師對一個孩子的重要及好老師之可貴。

我很想為蝴蝶的好老師寫一本書讚揚，但我想她一定不想我這般張揚（我甚至不能寫出她的全名令她困擾）。但我真是希望跟大家談談好老師的作為，期望日後每一個孩子隨便一撞上的，就是個好老師。讓孩子「長大要當老師」的願望持續，成真。

小二的蝴蝶，國語課最近正進行到「長大」這個議題。課文內容是~~

「三我長大了

 我今年八歲，長高了，也更懂事了。
 以前我看病打針時，一定大哭大叫。
 現在我不再哭了，因為我知道打針是為了我好，忍一下就會過去。
 以前我只會看著爸爸、媽媽做家事。
 現在我會過去幫忙，爸爸、媽媽說我真是個好幫手。

 我長大了，知道怎麼看書了。
 不像以前，只看圖，不看字。
 現在我會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而且一次可以看好幾頁呢！

 我長大了，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蝴蝶的阮老師除了照例教認生字、造詞、造句之外，還延伸出很多有關「長大」的活動讓孩子操作。其中一項是請孩子回家挑幾張自己小baby時期的照片帶到班上，老師以投影的方式讓孩子們看這些可愛的小baby，請孩子猜猜那是誰的小時候。據說那一堂課笑聲不斷，孩子們見到幼兒時期的自己，有的讚嘆自己真可愛，也有人硬是不認那個醜不拉機的小胖子是自己。

與嬰幼兒時相比，「什麼是長大？」還需要向孩子多費唇舌嗎？

相較於好老師因為對生活有熱情，所以信手捻來便是豐富的教學資源與想法；因為真心愛孩子，所以願意不畏辛勞的設計教案，傾囊相授。我在荳芽五年級的班上，看到的便是台上照本宣科，語調平板，嗡嗡催人入眠的老師和一群躁動不安的男學生、百無聊賴的女學生。不適任的老師輕忽專業、浪擲自己的生命，也令孩子虛度了大好的學習光陰。

這學期的學校日，阮老師對我們這些家長表示孩子們已經上了二年級，長大了，她希望讓孩子有更多學習自我管理的機會，所以，以往每周兩次晨間要麻煩家長進班照看孩子的時間，可以取消了。爸爸媽媽安心去上班、做自己的事，老師去開晨會，孩子可以自理。

說來這是題外話，我很贊成家長不要介入班務太多。關心孩子，把時間和力氣用在自己的家庭教育即可，學校，是老師的場域，應該尊重老師(當然，如果老師是不適任的，家長只好辛苦一點跑學校了)。

好老師尊重且相信孩子的成長，勇於放手讓孩子自我嘗試，幫助孩子有機會向父母證明「我長大了，我可以自己做很多事」。孩子受了老師的鼓勵，自律自動，也領受了老師的好意。

荳芽很羨慕蝴蝶的老師運，因為她們是五年級的大孩子了，老師還處處劃線、訂定各式罰則或者行連座法管理。光是個一上課要翻開第幾頁這個動作，老師就規定翻到該頁數的同學要舉手，待全班所有孩子都舉手了，老師還要走下台來巡視一圈，檢查看看是否真的每一個孩子都翻到該頁了。最令人沮喪的時期，學校應老師之請求，請班上媽媽每天輪一位進班陪讀（我也在班上陪讀了一整天），好管理孩子的秩序，讓老師上課。後來，好像覺得台上一位授課老師、底下一位陪讀媽媽還不足以管理這群壞小孩，校長還請託了幾位退休教師進班共同維護秩序。我那時苦中作樂的笑荳芽：「你們班都是十大槍擊要犯，不這麼多人制不住你們！」

我知道孩子內心忿忿不平，我也很心疼。學校似牢獄，視孩子如罪犯，僅剩嚴加看管的師生關係再無任何情份及信任可言。換老師，似乎是不得不的措舉了。但其中困難重重，有的家長拍桌怒罵，我有著深到快被溺死的無力感。我很單純的想，如果我的公司有一個人做不了他該負責的事，跟我要求加派三個人陪他一起做，我不會同意，我會請他自己想辦法完成，再不行，我只好請這人離開。學校處理一個無法完成自己工作的老師，卻沒有我想的這麼天真。

不相信孩子的大人，孩子也不會相信她。就這麼簡單。

關於阮老師如何善待孩子，我曾經在之前蝴蝶剛上小學時寫過幾則故事（請見蝴蝶的天兵事件之一、之二）。

這學期班上多了一堂外師的英文課，阮老師在學校日那天，仔仔細細的告訴我們外師的課堂要求、該為孩子做什麼準備，深怕我們這些家長哪個稍有閃失，不小心讓外師對孩子有不好的印象。老師戒慎恐懼的模樣，真是令我感動，好像這一班的孩子是她家的孩子，她擔心其他任何一位課任老師會因為不了解孩子而錯待了孩子，連帶的也要我們這些家長謹慎小心。

那是真的把班上的孩子都看作是自己的孩子的老師才會有的神情。

蝴蝶在剛進小學、還未認識新朋友時，陪她排遣孤單寂寞的，也是阮老師。當時蝴蝶告訴我：「我一個都不認識，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好去找老師聊天。」

真誠的看待孩子的老師不會在自己班上的孩子一犯錯便到處宣揚我帶的孩子有多壞，好老師會給孩子機會，隱惡揚善，深怕旁人替我的孩子貼上「壞孩子」的標籤。好老師會留意孩子的內心感受，教導孩子的同時，也陪伴孩子。

好老師願意把時間花在想方設法解決孩子的紛爭，引導他們學習知錯與原諒，而不是不顧孩子的感受，以告知父母為要脅手段，逼孩子就範；或者天天打電話向父母報告「你的孩子今天在學校又和某某某吵架」，讓孩子在父母面前抬不起頭來，也讓自己瞎忙到心力交瘁卻不得人心。

你會怎麼對待自己家的孩子，便依那樣的方式也願意那樣對待班上的學生。便是個好老師了。

教師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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